在头年冬天遭遇梁东惨败，三路关东联军全都遭受挫败之后，孙坚收整败兵，于191年再次西进，征讨洛阳的董卓。（《三国志·孙破虏讨逆传》）

风雨之后方见彩虹，史诗级的成就即将由这支哀兵创造出来。

阳人之胜

已于190年二月将朝廷西迁长安的董卓，此时驻在洛阳城西的毕圭苑。（《后汉书·董卓列传》）

得知孙坚再次西来的消息，他任命陈郡太守胡轸为大督护，吕布为统领骑兵团的骑督，督率众多步骑将校前往阻击。（裴注《三国志·孙破虏讨逆传》引《英雄记》）

胡轸“陈郡太守”的职务有点意思。

陈王刘宠与豫州诸侯一起表示了对董卓的反对，所以董卓不再承认刘宠陈王的地位，撤国为郡，让麾下西凉军中地位最高的“西凉大人”胡轸（裴注《三国志·董卓传》引《九州春秋》）遥领太守，图略豫州。

可是这胡轸地位虽高，却性格急躁，非领军之才，是个有名的常败将军。

他在大军出发前，便信誓旦旦地宣布，如果作战不力，就要斩杀一名“青绶”级别的将领整肃军队，希望大家齐心尽力。

俸禄二千石的官员，朝廷会授予“银印青绶”，即指参战的吕布等中郎将、校尉。

这就引起了将领们的不满，特别是非西凉系的。

（裴注《三国志·孙破虏讨逆传》引《英雄记》）

这就是胡轸缺乏领导力的一个细节，目的是好的，但管人方法不当，得到的将是事与愿违的效果。

孙坚再次出颍川，进军到河南尹梁县（今河南省平顶山市汝州市西）西北的阳人聚。这里有座城池，入城驻守了下来。

当胡轸的五千兵马，行军到阳人西南几十里的广成聚时，太阳快要下山了。

此时一路行军赶路的将士已经疲惫，按照董卓的战前计划，是让他们在广成休息一晚，等吃饱喝足休整好之后，再趁夜色进军阳人，天快亮时就开始攻城。

诸将校既厌恶，又惧怕胡轸，就一心想坏他的事。

吕布故意在军中散布谣言：“阳人城中的贼军已经逃走，赶紧去追，别让他们溜掉了！”

于是将士们顾不上吃饭休息，赶紧连夜就向阳人城追去。

结果到了一看，城中守备严整，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，根本不是一下子能打下来的。

又经这么一番折腾，官兵们又是饥渴，又是疲惫，加上已是深更半夜，孙坚军在城外也没修沟垒等防御工事。

于是，一个个解下厚重的铠甲，倒在离城不远的地方歇息，等休息好了再攻城。

吕布仍不消停，又派人大喊：“敌军杀出来了！”

众人吓得铠甲兵器都来不及捡，马也顾不上骑，撒腿就四散逃窜。一直奔逃了十几里，方才确定后面没有追兵。

等过了一会儿天亮，众人返回城下，捡起兵器，穿戴好装备，准备攻城。

结果一看孙坚军城防已经更加坚固，城外的沟垒工事也修好了，胡轸等见攻城已难，于是退兵准备返回。

（裴注《三国志·孙破虏讨逆传》引《英雄记》）

孙坚见胡轸军经过了一夜的折腾，又累又饿，军中惶恐，阵型散乱，统兵出城追击，大破敌军，胡轸、吕布败回洛阳。（《后汉书·董卓列传》）

此战中，胡轸军中都督华雄等被斩杀。（《三国志·孙破虏讨逆传》）

历史上的华雄就这样被提及了一下，并不像《三国演义》中那样拉风。

进军洛阳

孙坚取得阳人大捷后，准备继续进军洛阳城，但却迟迟不见后方袁术的粮草运来，无法行动。

原来在鲁阳城的袁术，有手下向他进言，说：“如果孙坚得到了洛阳，将不会再受到您的节制，这是除掉了一匹狼，却又出现一只更凶恶的老虎啊！”（裴注《三国志·孙破虏讨逆传》引《江表传》）

袁术听进了这话，对孙坚产生了怀疑，所以就断绝了前线孙坚的粮草补给。

战机稍纵即逝，战场形势瞬息万变，拖延不得。

阳人和鲁阳相距百多里，孙坚策马飞驰，连夜赶到鲁阳面见袁术。

拔刀在袁术跟前的地上，画出当前形势，说道：

“我不顾生死，上是为国家讨贼，下是报（后）将军您的家门私仇。董卓与我并没有骨肉之仇，将军却听信谗言怀疑我！”

又言：

“眼看现在大功将成，却因军粮不继，无法进军。这就像吴起保西河几十年安宁，却被谗言调走，西河落入秦人之手；乐毅眼看将灭齐，被谗言调离，功败垂成。愿将军再三考虑！”（裴注《三国志·孙破虏讨逆传》引《江表传》载孙坚语）

袁术听了之后，对孙坚恭敬而不安，立即给前线调拨粮草。

（《三国志·孙破虏讨逆传》）

出兵粮草的问题得到了解决，孙坚刚返回阳人，董卓派来的使者就到了。

（董）卓惮坚猛壮，乃遣将军李傕等来求和亲，今（孙）坚列疏子弟任刺史、郡守者，许表用之。--《三国志·孙破虏讨逆传》

阳人挫败后，董卓畏惧孙坚的勇猛，派还逗留在洛阳一带的李傕为使，前来与孙坚和亲。

给予孙坚的兄弟子侄刺史、太守这样的雄职。

孙坚很坚决地表达了消灭董卓的决心，“董卓逆天无道，颠毁王室。如今我若不能夷你们三族，宣示天下，我将死不瞑目，岂能与之和亲呢？”

于是，孙坚军推进至洛阳南边九十里的太（大）谷关（今洛阳市洛龙区寇店镇水泉村）。

（《三国志·孙破虏讨逆传》）

猛虎入洛

自上年二月朝廷西迁，董卓驱使洛阳在内的河南尹百万人口到三辅，抄略烧毁宫庙府库，并火烧洛阳城外百里之地，坚壁清野。（裴注《三国志·董卓传》引华峤《汉书》）

当粮草补给充足的孙坚逼近洛阳，大boss亲自出马了。

东汉十二帝，五位葬在当时洛阳城北的北邙山，另有葬在城南伊河南岸，被称为“洛南东汉帝陵”或“南兆域”。

董卓亲自率兵与孙坚军，大战于洛南帝陵的各座陵墓之间。

战争结果是，董卓败退，屯驻到西边司隶弘农郡的黾池县（今河南省三门峡市渑池县西边），函谷关在其东边。

并召集各路人马，在弘农的陕县（今河南省三门峡市）集结。

（《后汉书·董卓列传》）

（孙）坚进洛阳宣阳城门，更击吕布，（吕）布复破走。（孙）坚乃埽除宗庙，平塞诸陵，分兵出函谷关，至新安、黾池间，以戳（董）卓后。--《后汉书·董卓列传》

吕布奉董卓令留守洛阳城。

孙坚军发起了攻城战，率先攻破了城南东起第三门宣阳门，突进城中与吕布巷战，吕布也战败西逃。

孙坚占据洛阳后，见到昔日繁华的京都已没了百姓，城内外几百里皆不见人烟，不禁怅然流涕。（裴注《三国志·孙破虏讨逆传》引《江表传》）

于是命人清扫汉室宗庙，以太牢祭祀。（裴注《三国志·孙破虏讨逆传》引《吴书》）

在朝廷西迁后，董卓便让吕布掘取东汉诸帝、公卿大臣的陵墓珍宝，致使这些陵园受到很大的破坏。（《后汉书·董卓列传》）

孙坚又命人修复诸帝陵园，填平逝者被开掘的墓地。（《三国志·孙破虏讨逆传》）

其攻入洛阳后的所为，彰显了他对汉室的赤诚，对士族的尊重，对人伦道义的维护。

这自然能得到献帝及当时士族、百姓的好感，以及后世文人的认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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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洛阳城南的甄官井，孙坚还偶然得到了传国玉玺。（裴注《三国志·孙破虏讨逆传》引《吴书》）

与此同时，孙坚还分出一支军队，出函谷关，向董卓军发起了追击。

凯旋回师

孙坚的这支追兵突破函谷关，抵达弘农郡的新安、黾池两县，给退守黾池的董卓带来了困扰。

他向自己的相国府长史刘艾，追忆了孙坚昔日同僚时的勇猛，表达了在联军诸将里，唯独对孙坚有所顾虑，让手下诸将对战孙坚要慎重。

刘艾指出孙坚打仗，其实是不如李傕、郭汜的。

（裴注《三国志·孙破虏讨逆传》引《山阳公载记》）

董卓这才安心地离开黾池西去长安，留下东中郎将董越屯黾池，中郎将段煨屯华阴，中郎将牛辅屯安邑，其余中郎将、校尉布置在诸县，以抵御孙坚追兵。（《后汉书·董卓列传》）

这个布防起到了效果，孙坚的追兵没能再继续突破黾池。

班师凯旋返回了袁术的鲁阳城。（《三国志·孙破虏讨逆传》）

总结

孙坚重新收拢经历过梁东惨败的哀兵，在阳人击败胡轸军的阻击，化解袁术对他的猜疑保障粮草补给，在洛阳城南打败董卓的亲自迎击，又攻陷吕布留守的洛阳城，接着分兵西出函谷追击董卓，最后凯旋回到鲁阳。

让董卓彻底放弃洛阳，退保长安。

这是一连串史诗级的成就，也是袁术、孙坚南路联军，乃至整个讨董联军的胜利丰碑。

孙坚的成就离不开南路军首领袁术，在后方的大力支持，孙坚的胜利，也是袁术的胜利。

这次胜利让袁术的声望大增，追随者更多。

但树大招风，这引起了联军盟主袁绍很大的顾虑，他悄悄地把毒手伸向了袁术背后。